迅速地關上門。張倩一臉落寞：你來了，真不希望你來，可你還是來了。

高明遠進屋，屋子奢華而典雅。高明遠的心緒更加紛亂。

張倩問：你老婆是不是也不知道去哪兒啦？

高明遠坐在床上點點頭。

張倩的眼睛有些發紅，她吸了下鼻子說：隔壁屋子，是韓陽訂的房間，下午我趁服務員打掃房間的時候進去把一個竊聽器扔到床底下去了。她指著桌上的那個小喇叭說：那屋裏的所有聲音，都能從這個小東西裏傳出來，我下午才買的，應該好用。

高明遠看著張倩半蹲在地上擺弄那個小喇叭，忽然覺得屋裏的兩個人實在可憐。他說：我是相信袁茵的，憑我對她的了解，她是不可能幹這樣的事的。

張倩坐在高明遠的旁邊說：我也不相信韓陽會做出這種事，這麽多年，我一直對他很放心。

高明遠說：我們的行為，很齷齪。

張倩激動地說：如果我們的猜測沒錯，真正齷蹉的就是他們，雖然我們都希望他們是清白的，可總不能一廂情願地假想。被人帶了綠帽子我們認了，可總不能蒙在鼓裏。

高明遠心頭沈重，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像一記記悶錘敲擊在自己的心上，持錘者是袁茵。他無助得像個被遺棄的孩子。

☆、老婆有了秘密，我很痛苦，差點要自殺。現在想想，如果當時真

兩人默默坐著，像是等待審判的囚犯或者家屬，揚聲器的效果不是很好，發出滋滋的噪音，聽得人煩躁不安。6點15分，隔壁的門被打開，揚聲器裏傳出了一陣細微和嘈雜的聲音。張倩抓住高明遠的手。兩人的手緊緊握著，手上浸滿了分不清是誰的冷冷的汗液。

不多久，揚聲器裏傳出兩個意亂情迷的聲音，在滋滋的噪音幹擾下，那聲音仍清晰地傳入兩個人的耳朵。張倩的眼淚簌簌而下，她站起身準備沖到隔壁去，高明遠拽去她的手，把她拉回到床上，張倩試圖扳開高明遠的手，喊叫著：這就是你的女人，我的男人，你還有什麽話說？放開我，你是不是男人。

高明遠臉色陰沈，五官扭曲，他說：你現在闖過去能改變什麽？剛開始和已經結束都是出軌，有什麽區別嗎？這樣闖進去，我們四個人的臉面都丟光了。我要聽聽他們一會說什麽，她究竟為什麽背叛我？

張倩頹然坐在地下，伏在高明遠的膝蓋上抽泣起來。

隔壁的聲音漸漸變得聲嘶力竭，那是讓四個人都心力交瘁的肉搏，張倩幾次試圖掙開高明遠沖到隔壁屋子去或者砸爛揚聲器，都被高明遠如鉗的手死死控制住不得解脫，高明遠木然地坐在床上，臉色鐵青。牙齒咯咯作響。

這是一場極痛苦的懲罰和煎熬的審判，以不經意的方式降臨到兩個人的頭上。

張倩忽然起身把高明遠撲倒在床上，張倩急促地呼吸著，在高明遠的肩頭狠狠咬了一口。

高明遠看到張倩目光中如火如荼的欲望，他說：你這樣讓我想起來一個笑話。

張倩吻著身下的高明遠，說：我們就是一個笑話。

高明遠嘶吼一聲，翻身把張倩壓在床上，他騎在張倩的身上，邪惡而放蕩地看著身下散發著妖冶和獸性氣味的女人。

張倩嫵媚一笑，雙手摟住高明遠的腰。

揚聲器裏的聲音戛然而止，兩人看著彼此陷入了靜默。

你為什麽叫如風呢？

你又為什麽叫如夢呢？

你多大了？

你呢？

高明遠如一截坍塌的塔栽倒在床上，張倩的眼睛閉上，眼角滲出了淚水。

高明遠嘿嘿笑了兩聲，充滿歡愉地說：你的情報不準確，讓我們為一對無聊的網友掙紮了半天。

張倩抑制住或喜或憂的心緒，冷冷地說：對不起，我失態了。

兩人躺在床上沈默了片刻，高明遠站起身說：我要走了。

張倩閉著眼說：你不覺得他們結束得太早。

高明遠去開門，轉身說：我只覺得我開始就太傻。

張倩坐起身，整了整自己的頭發和衣服說：我老公用了招金蟬脫殼，這正好證明了他心裏有鬼，你老婆現在不知身在何處。也許他們就在其他的某個地方做著我們不想發生的事情。所以，你實在是不該開心的。

高明遠沈默了，他打開門心事重重地離去。

張倩站起身脫掉自己的衣服，她看著自己依舊美好的身體，喃喃地說：袁茵，袁茵，有什麽好的？

在回家的路上高明遠接到了袁茵的電話，袁茵已經到了家裏，高明遠賭氣說：我有點事，什麽事你也不要問了，晚點回去。

高明遠把車停在路邊，他無處可去，想了半天，決定去藍夢酒吧找晦氣。打人一頓或者被別人打一頓，也許會舒服些。

上次醒酒之後，他覺得自己被宰了。他平時不喝紅酒，當時喝下第一瓶後他以為好紅酒就該是那樣的。後來發現酒吧少收了酒錢，這就不打自招的證明了酒吧心中有鬼。自己成了冤大頭。

那酒，那酒吧，醜陋得明目張膽了。

高明遠走進酒吧，就看到慵懶趴在吧臺上呆呆出神的莫雅。

高明遠徑直走到莫雅旁邊，用力敲敲吧臺。莫雅嚇得差點跳起來，看清來的是高明遠後，嘻嘻笑著說：來啦？

高明遠左右環顧，說：那個叫莫琳的呢？

莫雅也左右踅摸一圈，痛心疾首地說：又偷懶，八成是和哪個男朋友去玩了。你想喝點什麽？

高明遠說：上次我喝的那個酒，再來十瓶。

莫雅說：真不巧，那酒賣得太好了，脫銷了。試試別的吧？

高明遠苦笑：那酒也會脫銷？莫琳明明說那酒是個老客留下的，就十瓶啊？

莫雅說：知道還問？搭訕是吧？

高明遠說：你們的酒吧賣假酒。

莫雅臉沈下來：別胡說，你來找事嗎？

高明遠說：你們的酒吧賣假酒。

莫雅左右望望，好在聲音不大，沒影響到其他人：別看莫琳娘唧唧的，他老爸可是大有來頭的，別找事。

高明遠說：你們的酒吧賣假酒。聲音漸漸變大了。

莫雅雙手叉腰，蠻橫地說：你進吧臺來，隨便翻，有一瓶假酒我明天就關門。怎麽樣？那酒是有來頭的，叫失戀的眼淚。你不懂就不要點，喝不慣就退，你喝光了排凈了跑來找事算什麽行為？

高明遠看到莫雅俏麗的身形像鼓起了風帆，不禁笑了，喃喃地說：失戀的眼淚，這就對了，怪不得那麽苦。

莫雅見事有轉機，不再說話，仍戒備地看著高明遠。

高明遠看到莫雅的面前有杯酒，他拿起來喝了一口，那是一種口味獨特的啤酒，高明遠感興趣地"嗯”了一聲，一口喝幹。說：這啤酒不錯，來十瓶喝喝。

莫雅皺皺眉，真是越斯文越敗類，她說：這是我的酒，剛喝了一半。

高明遠看著莫雅，只覺得可笑：我記下了，這杯是半價。

莫雅無可奈何，說：事先說明，這酒是自釀的，50一杯。

高明遠就坐在吧臺邊：去給我接一杯。

莫雅轉動椅子，拿杯從酒桶裏接出一杯，又招呼服務生過來，拿起面前的空杯說：把這杯好好洗洗，消消毒。

服務生對莫雅的吩咐有些不太明了，猶豫了一下。

莫雅很不滿意，揮揮手說：算了，扔了吧，記住，砸碎了仍。

高明遠對莫雅的話充耳不聞，喝上一口酒。讚嘆一句：真不錯。一會記得叫服務生送我回去啊。

莫雅厭惡地向旁邊挪了挪。繼續趴著出神。

淩晨，酒吧服務生架著高明遠回到了家，高明遠進屋後擁抱了服務生，盛讚了啤酒的品質和服務人員的周到，送走服務生後他沖進廁所嘔吐起來。

袁茵沒有睡，她跟著高明遠進了廁所，看到高明遠蹲在地上抱著馬桶涕淚橫流。

吐完以後，袁茵架著高明遠上床，她脫掉高明遠的衣服，她聽到高明遠叫自己的名字，她答應著，躺在高明遠的身邊。

天亮了，高明遠翻了個身，睜開眼就看見註視他的袁茵，他笑笑，袁茵說：你生氣了？因為我昨天沒告訴你我去哪兒了？

高明遠有些心虛，說：沒有。想了想又說：有一點。

袁茵說：我昨天去醫院看老三了，他才知道自己腿瘸了，又不知道大哥二哥去哪了。在醫院裏胡鬧，醫生打電話要我過去一趟。我給他帶了兩萬塊錢去，他沒要，連夜出院了。我知道你對他們印象不好，怕你說我多事，沒敢當時告訴你。

高明遠釋然，脫口說：好險！

袁茵問：什麽好險？

高明遠想到昨天和張倩的一番胡鬧，不禁笑著說：老婆有了秘密，我很痛苦，差點要自殺。現在想想，如果當時真的死了，豈不是很冤？

袁茵的手掌輕輕劃過高明遠的臉頰說：我怎麽之前沒發現，你還這麽小氣呢？

我一直都很小氣，你要體諒我，我的命就在你的手上。

袁茵正色說：你是不是懷疑我去見韓陽了？我發誓，如果我做了對不起你對不起我們夫妻感情的事，就叫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袁菲。

高明遠開心極了，他擁住袁茵，那一刻，像是擁抱了整個世界。

高明遠的心情不錯，他在工地上簡陋的辦公室裏哼著小曲，撥通張倩的電話，他想向張倩證明袁茵是多好的一個女人，也想得意地暗示張倩，在懷疑愛情的泥沼裏，自己已經上岸了。

高明遠說：我老婆昨天去醫院看我們一個受傷的工人了。這很正常。

張倩說：是市第一醫院那個瘸了一條腿的嗎？

是啊！

那太巧了，昨天晚上韓陽也說去那個醫院看一個瘸腿的民工了。

高明遠掛斷電話，有些發蒙，他暗暗咒罵一聲張倩，臭□□。

☆、莫琳搖搖頭：還僵持著。我試圖拿下她，這樣連她的十分之三營

昨天，韓陽出門後接到了朋友的電話，朋友告訴他約會取消，韓陽向酒店方面退了房，想起還有一件事要辦，就直接開車去了醫院。

韓陽找到老三的病房時，正看到老三在沖一個大夫三個護士大吼：我的腿瘸了？這一定是個陰謀，你們馬上給我聯系我大哥二哥，馬上。

韓陽對大夫說：你們都出去，我是他朋友，我開導開導他。

幾個人忙不疊地竄出去帶上門。

韓陽坐在椅子上，說：老三，坐下慢慢說，你想知道的，我會全告訴你。

老三盯著韓陽看了一會，猶疑地坐在床上，但馬上明白過來，他跳起來，想要沖向韓陽，卻一跤跌在地上：你是韓陽？

韓陽拿出一張□□扔到老三的病床上說：我是韓陽，對於你的腿，我很遺憾，雖然之前我毫不知情，但這事畢竟因我而起，這卡裏有五十萬，算是給你的補償。密碼在卡後面寫著。

老三掙紮著爬起來，扶著床站住，目露兇光問：我大哥二哥呢？這幾天一直聯系不上，是不是叫你們害了？

韓陽嘆氣說：你真是個好兄弟呀，實話和你說，你兩個兄弟和李霞，又綁架了我一次，理由是給你博一個安穩的後半生。我心軟給了他們二百萬，結果，你的二哥，卷了所有錢跑了。

老三拿起床上的一根拐杖，對準韓陽：你胡說，我們兄弟同甘共苦，是你幾句話就能離間得了的？

韓陽不為所動：二百萬，買斷了你二哥的兄弟情義，這不難理解。我沒有報警，因為我曾當著視頻承認是我們害殘了你，但這並不代表我會不追究，龍方和李霞我會放過，但你的二哥，差點殺了人，我不會容忍。我要找到他。

老三坐在床上，拐杖掉在地上。他的眼裏湧出了渾濁的淚：老二，他怎麽能背叛大哥？

韓陽說：老二背叛的是你們三個人，他現在大概拿著本來屬於你的錢在逍遙快活，我也大可不必送錢給你的，一是良心不安，二是想告訴你老二的真面目。雖然老二聯系你的可能已經微乎其微了，但是你們畢竟從小就在一起，你很了解他，比我的人更容易找到他，是嗎？

老三搖搖頭，一掌拍在床頭的桌子上，發出砰然大響：我不了解他！但我一定會去找他，我要問問他，他還有沒有心。

韓陽說：那太好了，如果找到了，不妨通知我一聲。

老三擰眉立目說：這是我們兄弟的事，和你毫無關系。

韓陽自嘲一笑：好，我無話可說了，但願你早日找到老二，你們兄弟好好分說分說。

正說著，門開了，袁茵看到屋裏的情形，楞了一下仍走了進來。

老三看到袁茵，忙報著一絲希望問：老板娘，老大老二呢？好幾天沒來了。

袁茵看了韓陽一眼，韓陽說：她可以證明我的話都是真的，因為當時老二要扼死的人，是她。

老三盯著袁茵，袁茵艱難地點了點頭。

老三憤恨地說：老二這個恩將仇報的狗東西。

袁茵說：三哥，別傷心了，他們可能不會來找你了，我給你帶了些錢來。你先安心養病。別讓醫生為難啊。

老三揮手說：老板娘，你的錢我不能要，冤有頭債有主，今天韓大老板給我送錢來了，他的錢才是我應該拿的。

老三拿起床上的□□對韓陽一拱手：韓老板，算你還有點人味兒，我就不客氣了。我的瘸腿再住一輩子院也好不了，住下去也沒意思了。我現在就辦出院手續去。咱們有緣最好再不見了吧。

老三拄著拐杖向門外走去。

袁茵扶住老三說：三哥，今天晚了，明天再說吧，明天我和明遠過來幫你辦。

老三緊緊握著袁茵的手，說：妹子，給你添了不少麻煩，這次，就不用了。

韓陽和袁茵在醫院門口看著老三坐上一輛出租車離去，很快消失在燈光閃爍的黑夜裏，兩人都覺得分外孤單。

韓陽說：你看，辦了件體面事兒，收到了個評語是有點人味兒。

袁茵轉身去停車場，韓陽在後邊跟著。韓陽說：真巧啊，又碰上你了。

袁茵忽然想起了什麽，問：你是不是叫三哥找老二去了，你這是作孽，三哥有危險了。

韓陽說：世界這麽大，他也不見得能找到，你放心，我雇了一個私人偵探盯著老三，他不會有危險的。

袁茵找到自己的車子，她上車發動了車子，韓陽站在車窗前問：保險箱裏有些東西，是你拿走了？

袁茵說：是，那本來就是我的東西。

韓陽釋然：物歸原主，也好。

袁茵說：保險箱的密碼應該換一個，用你老婆或者兒子的生日，更容易記得住！

韓陽點點頭：謝謝你的提醒。我會的。

袁茵發動了車子，韓陽跟著跑了兩步，喊道：袁茵，我欠你的，是一條命，如果有一天你有難了，我會以命相助。

袁茵的車駛出醫院，她聽到了韓陽的叫喊，但是她想，這輩子或者下輩子，都不可能需要韓陽了，自己當時所做的，無非是順應了自己善良的心，很好理解也無需報答，她覺得無比輕松。

高明遠成了藍夢酒吧的常客，他知道了藍夢酒吧更多的故事，莫琳和莫雅是毫無血緣關系的一對合夥人，兩人偶爾和高明遠喝兩杯，有時是莫琳主動找上高明遠，有時是高明遠主動找上莫雅。

莫琳曾看出高明遠的顧慮，安慰說：我喜歡的是女人，和你喝點酒，是為了提高酒吧的營業額。

高明遠問：為什麽莫雅會那樣說你呢？

莫琳說：我們一開始合夥的時候彼此並不熟悉，命運讓我們成了親密的朋友，酒吧營業伊始，我就試圖和她談次戀愛，窩邊草是最方便拿來吃的。努力了很長時間，還是失敗了。

高明遠拍著莫琳的肩膀說：不要害怕承認，這事兒我雖然不能理解，但還是支持的。

莫琳有些懊惱：有段時間，我和她忙到很晚，就睡在酒吧的沙發上，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，我能感受到，我們都在向那方面嘗試，結果很尷尬，如果說非要找到一個原因解釋，那就是我們之間沒有長出可以愛上對方的那根頭發。

高明遠想著一根頭發和愛情的關系，不禁有些淒涼，看著比自己小七、八歲的莫琳，像是看著一個幼稚的孩子。

莫琳說：自那以後，她逢人就說，我被以前的女朋友傷得太深了，深到了討厭所有女人的地步，以訛傳訛，一番議論後，傳回她耳朵的話是，我已經不會再喜歡女人了。她讓謠言更加明朗化，直接說出我喜歡的是男人。

高明遠無奈一笑，深表同情：這個不是好事，你應該及時反駁才是。

我反駁了，可是越描越黑，人們認定了我優雅的氣質是女性化的表現。不過這樣也好，好多女人把我視為無害的閨蜜，主動把自己放在我的嘴邊上，在發生了那事之後，我只需裝出一副身心被摧毀的悲傷模樣，就可以逢兇化吉。那些女孩通常會嘆氣，郁悶，甚至埋怨自己的莽撞，並且絕不糾纏。

高明遠哈哈大笑：莫雅知道這事？

知道，知道了以後她對我設了防，並且威脅我多分她十分之一的營業額。

你答應了？高明遠問。

莫琳搖搖頭：還僵持著。我試圖拿下她，這樣連她的十分之三營業額都是我的。

你成功了？

莫琳搖頭。

她大概是看你這個人有心計又花心，才不和你交往的。

莫琳喝著酒，斜睨一眼：你不懂女人。

他覺得這樣說似乎會傷了這個顧客，想了想說：你是個好男人，你的觀點也是好的，但是你想，我和莫雅，酒吧的兩個小老板，能是什麽善男信女啊。你認為愛情裏不可取的，也許恰恰是我們這種人的愛情裏所必須的。

高明遠深深吸了一口氣，緩緩呼出，胸臆間一片虛空，自己的愛情走到今天，他不知道是否還是堅實的，雖然看似依然美滿。

又是某天某晚，高明遠坐在吧臺邊與莫雅相對，莫雅眼角垂著，一副厭極了的樣子。

高明遠端著一杯酒，說：你的服務態度太差，我可是顧客，來，給大爺笑一個！

莫雅索性伏在吧臺上，把額頭抵在胳膊上，頭發遮住她的臉。

高明遠繼續說：改天我把莫琳那百分之七十的份額買過來百分之四十，天天讓你刷廁所。

莫雅頭也不擡說：上這買醉來了？你老婆呢？又不顧一切地去解救一個男人去了？有時間好好管教管教，家都快散了，還跑這來撩閑。

莫雅靜等高明遠的回答，過了一會，高明遠沒有出聲，她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重了，她擡起頭看到高明遠正盯著她，射出如狼的目光。

莫雅直視高明遠，毫無畏懼，是這男人先惹上我的。

高明遠自莫雅的眼裏看到了戲謔，那女人把自己扮成一塊肥肉，在狼面前展示香濃，她看著狼流下口水卻不敢撲上來的可憐模樣，一臉得意。

高明遠暗罵：真他媽陰損。他放下酒杯，雙手忽然前伸攥住莫雅的手，把莫雅扯到自己面前，隔著吧臺，他站起身摟住莫雅，蠻橫地吻在莫雅的嘴上。兩個人的上半身激烈地糾纏著，像是一場事關生死的搏鬥。

☆、二毛一揮手，七個人發出各有千秋的一聲喊，雜亂的聲音在午夜

一番掙紮，兩人分開，呼呼地喘著氣，彼此看著對方，像是看著自己一生的愛人或者死敵。

莫雅淡淡一笑：你是第十二個了，先是用語言，失敗之後，就用身體。勾搭的方式，都那麽惡俗。

高明遠想起家中的袁茵，一股歉意在心底發酵，他暗暗安慰自己，我所做的，比之她和韓陽，也許不值一提。

高明遠看著無動於衷的莫雅說：你想多了，這不是勾搭，這是懲罰。

莫雅喝了一杯酒說：還是有文化的惡棍素質高，耍流氓都這麽冠冕堂皇。

有兩個人走進酒吧，領頭的黑胖子隔著幾張桌子看見吧臺裏的莫雅嘿嘿笑了聲，對後邊一個流裏流氣的小青年說：今天沒白來。

兩人走進吧臺，黑胖子嬉笑著對正在發楞的莫雅說：想哥哥啦？順手拍了拍高明遠的肩膀。

高明遠看了一眼這個陌生的黑胖子，不屑地一扭頭，看到莫雅正皺著眉。

莫雅說：毛哥，你這啥記性，這個月的錢你不前天才收的嗎？

黑胖子一拍桌子：看你這妹子，咱們之間除了錢就不能談點別的嗎？毛哥想你了。想約你出去玩會兒？

莫雅笑起來，伏在吧臺上前傾上身，饒有興趣地說：玩什麽？

黑胖子咧嘴笑著：吃飯喝酒唱歌，總之你會很快樂的，一晚上那麽長，光用來睡覺，多可惜。

高明遠看了眼黑胖子和那個小跟班，他甚至可以看到兩個人迅速分泌的不懷好意要迫不及待地噴湧而出。

莫雅笑容隱退，她瞪起眼睛：每個月從我這拿800塊的保護費，啥事不管也就算了，還要請我出去喝酒，把錢花在我的競爭對手身上，你怎麽這麽欺負妹妹？

莫雅眼波流轉，嬌嗔的模樣讓黑胖子的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。黑胖子有些無可奈何，沈下臉來，身邊瘦小精神的跟班說：我毛哥喝酒可從來都不花錢，你舍得？

莫雅說：毛哥是道上有頭有臉的人，月月有人孝順，拿的是光彩錢，白吃白喝那樣不光彩的事毛哥才不稀罕呢？是吧，毛哥。

黑胖子拍了跟班腦袋一把，跟班的捂著頭惡毒地看了一眼莫雅。

黑胖子一拍吧臺的桌子，吼著說：跟哥出去轉轉，去不去？

莫雅笑容牽強說：莫琳不在，走不開。

不給面子？

毛哥也給我個面子吧，改天？

我給你多少次面子了，別給臉不要臉。黑胖子抓住莫雅的一只手。

莫雅的身體扭動著，另一只手搭在胳膊上，試圖擺脫：毛哥，我每個月都不少你的錢，別讓我為難啊。

黑胖子忽然松開手，他哈哈一笑，打開吧臺門走進去：妹妹，誰要為難你呀，跟哥哥說，哥哥給你出氣，有嗎？誰呀？

黑胖子步步緊逼，莫雅退無可退，惶急中看到高明遠興致盎然地看著她，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高明遠。

黑胖子試圖摟住莫雅，莫雅一面用商量的口氣叫著毛哥一邊與之糾纏，終於黑胖子把莫雅的上半身壓倒在吧臺上，黑胖子滿意地笑說：腰還真軟。

高明遠看到莫雅的臉倒著呈現在自己面前，莫雅盯著高明遠說：你看人家，多循序漸進，不像你，搞偷襲。說完，低低嘆口氣，嘴角上揚露出一個笑臉。

從一開始，高明遠就等著看一場格調不高的笑話，等著看這個有著風塵氣息的女子如何化解危機，直到看到莫雅的那張古怪的笑臉，他的心被刺痛了，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疚和自責，他看到了一張嘴角向下的笑容，那似乎是用哭的方式來呈現的。

黑胖子對莫雅莫名其妙的話有些疑惑，他看了眼高明遠，申斥一句：小眼鏡，滾一邊去。

黑胖子的身體緩緩向下，撅起肥厚的嘴唇湊向莫雅的臉，高明遠迅疾地打出一拳，正打在黑胖子的口鼻處，黑胖子悶哼一聲，身子向後仰，他雙手捂住口鼻，有血順著指縫流淌下來。

莫雅正準備迎接黑胖子的一吻，她想著多年來這絕非第一遭，也絕非最惡心的一次，她想著過會自己至少要喝上十瓶八瓶的冰啤酒才可能洗凈骯臟，她甚至閉上了眼以減少來自視覺上對自己的折磨，一小股溫熱的液體落在自己的臉上，耳邊響起二毛的叫聲，她睜開眼就看到二毛捂著鼻子憤怒地望著前方，她明白發生了什麽，一滴接一滴的眼淚順著眼角流入發際，流進心裏。

二毛的小跟班驚叫一聲沖向高明遠，高明遠拿起手邊的啤酒瓶拍在他的頭上，血從頭頂湧出，在小跟班一楞神間高明遠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，小跟班尖叫一聲，摔倒在地。

高明遠轉身，撥開吧臺裏二毛隔著身下的莫雅打來的一拳，一只手準確無誤地把碎了一半的啤酒瓶抵在了二毛的腮下。莫雅看到啤酒瓶的斷口處閃著尖利的光芒，尖端有緩緩浸潤的血。

二毛的臉變成了醬色，血有條不紊地從鼻子淌下來，他說：哥們兒，下手挺黑啊，怎麽稱呼？他一張口，一股鹹腥的血混合著口水流成一縷細細的線，莫雅驚呼一聲，從二毛的身下逃脫。

高明遠微微一笑，淡漠而灑脫：死胖子，給我滾遠點。

酒吧兩個一直遠遠觀望的服務生跑過來，擋在了高明遠的身邊，看著正要起身的小跟班，那小子眼睛轉了轉，哎呦一聲，重新躺倒在地上。

二毛緩緩後退兩步，用手摸了摸刺痛的腮下，惡毒地看了眼旁邊的莫雅，對高明遠揮揮手說：我認識你了。

二毛捂著鼻子走出吧臺，踹了腳躺在地上的跟班，罵道：別你媽裝死了，你爹叫你滾遠點。

待兩人走出酒吧，莫雅揮揮手，兩個服務生離開了，莫雅一邊仔細擦著臉上的血點子一邊說：他叫二毛，小地痞。

高明遠問：莫琳他爸不是挺厲害的嗎？

莫雅說：騙你的。

高明遠又問：你怎麽不報警？

莫雅不耐煩說：有必要嗎？警察能天天盯著你家玻璃碎了或者門上塗大便了嗎？

高明遠的聲調提高了些：就這麽個小無賴，還能把你欺負了？

莫雅冷冷盯著高明遠說：你憑什麽說他欺負我了？我不沒讓他帶走嗎？在我的酒吧裏他還能對我做出什麽事來？本來挺小的一個事，現在鬧大了，我這小酒吧不定還得出什麽亂子呢？你裝什麽英雄？滾，滾的遠遠的，記著別滾回來了。莫雅莫名激動起來，指著高明遠，滿臉通紅。

高明遠苦笑起來，他站起身，氣得語無倫次：原來是我看不出個眉眼高低，原來是兩口子打情罵俏呢！

高明遠轉身就走，經過一個服務生時，那小夥子低低聲音說：老板說的是氣話，高哥別當真，高哥英雄救美，那幾下太帥了。

高明遠拍拍小夥子肩膀大聲說：你說我怎麽凈幹這麽低俗的事呢？

高明遠走到門口，又轉了回來，對伏在吧臺上身體微微抽搐的莫雅說：以後這個酒吧我管了，把錢給我準備好，月底我來取。

高明遠走到酒吧門口點燃一支煙，看到二毛的小跟班正在墻角處探頭探腦，他輕松地出門上車緩緩發動車子，看到那小跟班攔了一輛出租車鉆了進去。高明遠神色陰冷地笑了。他想起多年前痛打三丁的經歷不禁有股熱血上湧，他一面緩緩開車，讓後邊的車能夠輕松地跟上，一面打了個電話。

車開了有十幾分鐘，一輛小型面包車突然出現，與跟蹤他的出租車並排而行，高明遠突然加快車速，後邊的兩輛車緊緊跟著。

直到高明遠走了很久莫雅才擡起頭來，她翻出一面小鏡子看到鏡子裏的自己眼睛腫脹頭發散亂，臉上布滿淺淺的淚痕，而她的目光是清亮的，像夏季雨過天晴的夜晚，她也是輕松的，像是奔波了半生只為這一晚心靈的虛空明鏡。她曾以為看透了所有男人，看透了裹著迷人外衣的愛情裏蘊藏的無限殺機與陰謀，而今天，一個看起來文文弱弱的男人為了她變成了猛獸，這讓她早已平靜如死水的心河裏暗流湧動，他愛她或者她愛他都讓她無暇顧及，那一刻他的心裏有她，她知足了。

莫雅罵走了高明遠，她希望高明遠負氣永遠不再回來，那樣戴著眼鏡穿著白襯衫的一個人，怎麽鬥得過一群久混社會的無賴呢？

高明遠開著車直奔市郊，車緩緩減速停在條寂靜的馬路上，他下車，似乎車壞了般圍著車轉了一圈，面包車副駕駛坐著的二毛對身邊的兄弟們說了一句文言：真他娘的得來全不費工夫，你們看，車壞在這了。

二毛囑咐司機停車，他們六個人魚貫跳下車和出租車上的小跟班會和，幾個人獰笑著緩緩逼近。

高明遠看到幾個人一邊陰笑一邊摩拳擦掌地向自己走來不禁暗笑，他做出一個誇張的恐懼的表情，然後跑進路邊的樹林之中。

二毛一揮手，七個人發出各有千秋的一聲喊，雜亂的聲音在午夜裏回蕩竟也有股駭人的氣勢。

☆、奇跡？當然有可能發生，再慘烈的全軍覆沒也可能有一兩個生還

幾個人沖進樹林，追了有二百多米，看到高明遠忽然立住轉身，從兜裏掏出煙來點著吸了一口，冷冷地看著他們。在高明遠身旁的樹後邊，轉出幾個手持鋼管的漢子，月光下，冷冷清清，安安靜靜。

七個人慌亂地停住，面面相覷，令他們駭異的是在他們周圍的樹後閃出越來越多手持鋼管的漢子，無聲息地步步逼近，直至把他們圍攏在一個不足十平的小圈裏。

高明遠的手高高舉起陡然揮下，低低地說了一個字：打。

二十幾個手持鋼管的漢子迅捷地沖上去，寂靜的樹林裏傳出了沈悶的敲擊聲和淒厲的哀嚎。

打鬥只持續了一分鐘，高明遠喊了聲：好了。打人者停手退在一邊，地上躺著七個人，有人不能起來，有人不敢起來。

高明遠看到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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